村子不大,且依山傍水,當然也是個好的去處,卻沒有勾起我多大的興趣。 閑走一陣子,朋友把我們引上山去,山不高,也看不出多少特色。我漫不經心地尾隨其后,暗自思量,估計山上恐怕也是收獲平平。 這時,朋友信手一指,說,看看那棵樹吧。 隔遠看,也看不出多少名堂,或許是,大樹看得多了的緣故罷。 朋友似乎有點賣關子,只是提醒說,你還是走近去看看吧。 我走近一看,怔住了。 大樹很高,恐三丈有余,枝枝葉葉或伸向天空,或平展開來,像無數綠色的手,編織出了這棵大樹。樹干極粗,恐怕需要幾個人才能合抱。尤其有意思的是,它接近泥土的那半截身子,竟然是大敞開的,像一道寬敞的院門,任人踩踏進出。也就是說,它的下半截身子是空空的,裂開一個巨大的洞,游人可以任意穿梭而過。我們不曉得,這個樹洞究竟是怎樣形成的。是大火所毀?還是雷電所為?抑或為野物所噬?對于這棵稠樹來說,這個巨大的洞,是它的一個大傷痛,它簡直是開膛剖肚,疤痕累累,血塊凝結著縷縷筋脈,散發出滄桑而哀傷的氣息。現在,卻成了一個讓人們津津樂道的景觀。它本來完整的纖維緊致的身子,居然被空出一個大洞來,而那些枝枝葉葉,似乎并沒有受到絲毫影響,仍然茂密,如蓋如傘。 走進樹洞,覺得這是一間空闊的房子,呈圓弧形,高數尺,寬三至四米,真是罕見的好去處。可惜我們是深冬前往,且寒風烈烈,如果在適宜的季節來到此地,那會樂不思返。 依我看來,這個巨大的樹洞,若在適宜的季節,可做多種用場。 可打牌。 雖然我不打牌,這里卻是打牌的理想之地。擺桌子一張,搬板凳四條,端茶杯四只。躲進這樹洞里打牌,一無看客討厭的喧嘩,二沒有場外教練充當老師傅的聒噪,你只管靜下心來,應付諸位對手,輸贏皆在運氣跟牌技里頭。若到夜里,還可懸馬燈一盞,繼續牌桌上的風云變幻。喧鬧之聲,不會驚擾村子的寧靜,只有遙遠的星子或月光,斜斜地俯視著樹洞里鏖戰的牌客。當然,村里偶爾會傳來狗們的狂吠,汪——,汪——,聲音悠長而驚悚。以及雞們的夢語,咯,咯,其聲短暫而甜蜜。 可飲酒。 擇某日,邀三五好友,一壺美酒,帶上幾碟下酒菜,坦誠而坐,舉杯相碰,或談古論今,或聊鄉間逸事,你一句來,我一句去,又相互修正,或相互補充,即使偶有爭辯,也無傷大雅,真是好不愜意,個個會把時光忘于腦后,側耳傾聽樹葉奏出沙沙的音樂。若酒菜已漸漸掃光,那就一個微信,或電話,便有人匆匆地從村子送進樹洞里。 可談愛。 男女相戀,在此竊竊私語,含情脈脈,真是妙不可言。雖然沒有人來打擾,卻也有第三者悄然在場。這個第三者,就是男女坐在里面的稠樹。它是多么的豁達與理解,既不會造謠生事,更不會妒忌如焚。它會舞動著無數的綠葉,悉悉索索地為男女鼓掌,祝福。男女的縷縷心語,稠樹會把它們一句句吸進去,深深地刻在那些稠密的纖維里,以此作為歷史的見證。 可發泄。 你在這闊大的樹洞里,哭鬧也罷,吼叫也罷,狂笑也罷,要死要活也罷,稠樹都能夠寬容你。它理解痛苦的你,也了解高興的你。你若是高興,你就抬頭看看那無數的片片新葉,已經從古枝上悄悄地長出來。你若是痛苦,就看看它身上裂開的這個疤痕累累的大洞,你說,你還有什么想不通的呢? 在適宜的季節,山風徐徐穿洞而過,像無形的扇子,扇來一陣陣涼爽而愜意的風。 村名很有味道,居然叫插柳。插柳村插在綏寧縣境。 那棵稠樹王呢,就插在村子旁邊的山坡上。 據說,它插在這塊土地上,已上千年。 >>>更多美文:心情文章
- Oct 09 Wed 2024 20:59
我們終將逝去的愛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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